論記者「變臉」之必要與主任「記憶」之無用
新華報導\說故事
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人的,然而我還不料,也不信竟會卑劣到這地步。
府城的天,選前是烏煙瘴氣的。一個喚作宋柏誼的,自稱是「記者」,實則是揮舞筆桿的「鬥士」,連開了三回所謂的「記者會」。那架勢,彷彿不是要揭露什麼黑幕,倒像是要將市長生吞活剝了才痛快。
記者會上他唾沫橫飛,聲嘶力竭,而雜誌上的鉛字,連續三個月變作鋼刀,刀刀往市長身上招呼,恨不得立刻就將她釘死在落選的柱上。那時節,城裡的看客們伸長了脖子,像一群被投食的鴨,等著看一場好戲。
然而,看客們終究是失望了。市長竟連任了。
這一下,怪事便來了。那先前還如鬥雞般昂首挺胸、目露凶光的宋記者,忽地就矮了下去,臉上的橫肉也堆起了笑,活脫脫一副挨了打的叭兒狗模樣。他竟又轉回頭,向那曾被他百般凌辱的市府搖尾乞憐,一會兒要人訂他的雜誌,一會兒又來索討廣告的油水。那副死纏爛打的卑微姿態,與當初的囂張狂妄,竟能在同一張臉上如此和諧地並存,實在是中華文明的又一奇觀。
更有趣的是那些地政事務所的主任。據說,這些主任乃是局長提攜的愛將,而局長又是市長任命的。這層層疊疊的關係,本該是「沒有天哪有地,沒有你哪有我」的鐵律。主任的位子,說到底,是市長這片「天」給的。他們親眼見證了宋記者如何羞辱、污衊這片「天」,如何試圖將天捅個窟窿。
可如今,這幾位主任似乎得了一種奇特的「健忘症」。他們竟還在用公家的錢,去訂閱那本雜誌,去投放那業配的廣告,繼續「供養」著那曾經修理自家主子的「惡刀筆吏」。彷彿先前那些惡毒的抹黑與污衊,都只是夢裡的囈語,風一吹就散了。
我於是悟到:在這官場裡,「記憶」大抵是個累贅的東西。記著仇,便斷了和氣生財的路;記著恩,又顯得自己不夠圓滑、不懂變通。反倒是那宋記者的「變臉」,才是生存的至高法門。
至於那幾位主任,或許他們並非忘了,而是懂了——在這片土地上,所謂的忠誠與風骨,終究敵不過「息事寧人」四個字,來得實惠。
市長在連任的風光之下,用著的竟是這樣的人:打你時用盡全力,求你時卑躬屈膝;轉過頭,他們又拿著你的錢,去「供養」那打你的人。
這真是一出絕妙的諷刺劇。我彷彿又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迴盪:「酒干倘賣無……」只是不知,這回要賣的,除了空酒瓶,是否還有早已空洞的良心?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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