縣長之位與新來的趙太太
新華報導\說故事
縣城裡永遠是那樣的灰撲撲,太陽也像是被一層陳年的油垢遮住,光線總是發黃,連帶著人心也發黃。
魯秀才,便是這縣城裡說一不二的人物。他不是真秀才,只是因為平日裡喜歡穿一件長衫,說話時總要搖頭晃腦,便得了這麼個稱號。他當了幾年縣長,日子過得舒坦,便開始琢磨著,這縣長之位,該傳給誰。
他看中了江小辮。江小辮是個老實人,或者說,是個沒有主見的人。魯秀才喜歡他,因為他聽話,將來即便坐上了位子,也斷然不敢忘了舊主人的恩情。於是,在一個風不和日不順的下午,魯秀才在縣政府那面剝落了漆的牆下,當眾宣佈:「這縣長,將來便是江小辮的了!」
圍觀的百姓,多半是些看熱鬧的,他們鼓了掌,聲音稀稀拉拉,像一串受潮的鞭炮。他們知道,這不過是魯秀才的一場戲,但看戲總比沒戲看好。江小辮呢,臉漲得通紅,像喝了3碗黃酒,他連連作揖,嘴裡囁嚅著「不敢當,不敢當」。
然而,這縣城之上,還有一個「總部」。總部裡新來了一位趙太太。
趙太太不是縣城裡的人,她從京城來,帶著一股子冷冽的風。她不聲不響,不愛笑,眼睛裡卻藏著兩把刀。她來了之後,縣城裡的空氣都變了,連魯秀才的長衫,似乎也短了一截。
魯秀才的「欽點」還熱乎著,趙太太便開口了。她沒有指著魯秀才的鼻子罵,也沒有直接說江小辮不行。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:「這縣長的人選,不是誰說了算,而是總部的規矩說了算。規矩,便是總部定下的,誰也不能壞了它。」
這話說得極慢,極輕,卻比一記響亮的耳光更讓人心寒。
魯秀才的臉,由紅轉白,再由白轉青,最後像一塊被人遺忘在角落裡的豆腐,鬆垮了下來。他想爭辯,想搬出他過去的功勞,想說他才是這縣城裡最有根基的人。但當他看到趙太太那雙沒有波瀾的眼睛時,所有想說的話,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,一個字也擠不出來。
江小辮呢?他還站在那裡,保持著作揖的姿勢,像一尊泥塑。他那「不敢當」的表情,此刻看來,倒真成了預言。
有人說,這像極了清朝的皇帝,坐穩了皇位,便開始琢磨著削「三蕃」。魯秀才便是那三番之一,自以為在自己的地盤上可以呼風喚雨,卻忘了頭上還懸著一把刀。這刀,不是用來砍頭的,而是用來剪掉你的辮子,讓你連「自立」的念頭都生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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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(圖片取自網路) |
縣城裡的百姓,又開始鼓掌了,這次的掌聲比上次更響亮,也更空洞。他們不是為趙太太鼓掌,也不是為魯秀才的失勢而歡呼。他們只是為這場權力的戲碼鼓掌,因為他們知道,無論是魯秀才還是趙太太,他們都只是戲臺下的看客,而戲臺上的角色,永遠是換湯不換藥的。
魯秀才的欽點,不過是個笑話。而江小辮的希望,則像那發黃的陽光,一照便散,連個影子都留不下。
這縣城,依舊是那樣的灰撲撲,太陽依舊發黃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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