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記者」、便當、門神
新華報導\說故事
我向來是不大相信「名片」這種東西的,尤其是在見識了有人自詡為「記者」之後。
名片上印著「記者」二字者,墨色油亮,彷彿能滴出新聞來。這種人也確乎無處不在,凡是有官府人物出沒的場合,總能瞧見他的名號,像一尊紋絲不動的泥塑菩薩,嵌在那裡。
你若去那府會的記者室裡尋他,偶而倒也能見到他的身影。他能在那裡枯坐半日,周圍的同行們,鍵盤敲得劈啪作響,稿子一篇篇地傳送出去,唯有他,氣定神閒,彷彿入定的老僧。他擠不出一句新聞,卻總能精準地在午飯時分,混到一個熱騰騰的便當。看他捧著那便當的模樣,心滿意足,彷彿那飯菜便是他今日最大的戰果。
認識一個朋友,自稱記者,卻沒有薪俸,這日子要如何過?我起初是不解的。後來才慢慢聽他說起,原來所謂的「記者」有他的生存之道,正是應了那句老話:「靠山吃山,靠海吃海」。他雖寫不出新聞,卻把那點「記者」的虛名,當成了另一種營生的本錢。
他整日瞎跑白幹,便自以為是手眼通天與官差「嫻熟」的大牌。然後,他便拿著這份「嫻熟」,去到那些燈紅酒綠的特種行業老闆面前,拍著胸脯,說能為他們解決疑難雜症,能替他們通風報信。他不做那寫文章的正經記者,卻做起了走「旁門斜道」的「門神」。
只是,這「門神」當得實在沒什麼尊嚴。老闆呼他,他便得來;酒女叫他,他便得去。人家賞他一杯酒,他便要感恩戴德;人家給他一點臉色,他便要噤若寒蟬。他以為自己是穿梭在黑白兩道間的要角,殊不知在別人眼裡,他不過是一件隨時可以使喚、也可以隨時丟棄的工具罷了。
他活得痛苦麼?我想大約是痛苦的。但這種痛苦,又被那點虛幻的「大牌記者」的自我陶醉給麻痺了。他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幻夢裡,以為混到一個便當,接到一個電話,便是得到了世人的承認。
可悲麼?誠然是可悲的。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間,像自詡是「記者」者,靠著一點虛名和一身媚骨,在夾縫中求得一口飯吃的人,又何止他一個呢?他們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則最深刻也最諷刺的新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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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這位記者認真跑新聞,不是虛名的!(圖片取自網路) |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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