蝴蝶記者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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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會之間，有一蝴蝶焉，年已古稀，然自詡為新聞界之翹楚、「大牌記者」是也。此蝶者，姓名不詳，蓋無人願記之，亦無人敢問之。

其人也，髮已花白，面有溝壑，然猶施脂粉，著豔服，恍若少女。每日晨起，必對鏡自憐，喃喃自語曰：「吾乃當世之名記者，豈可與庸碌之輩同日而語哉？」遂整衣冠，攜筆墨，翩然而出。

蓋此蝶之所謂「記者」者，實不過一介文字販子耳。其文章也，詞不達意，句不成章，錯字連篇，語法顛倒。編輯見之，無不搖頭嘆息，棄之如敝屣。然此蝶不以為意，反以為編輯不識貨，慨嘆曰：「珠玉在前而不知珍，可悲哉！」

二

每當府會有事，此蝶必先至。非為採訪新聞，實為彰顯其「大牌」身份也。其行也，昂首闊步，目中無人，恍若巡視領土之君王。見有官員議員，必趨前攀談，聲音嬌媚，笑容滿面，曰：「某某長官，久仰大名，今日得見，三生有幸！」

然其口中，常有異味飄出，聞者無不掩鼻而避。每當激動時，必發「哼」聲，此聲一出，臭氣隨之，方圓數尺，人皆散去。此蝶不察，猶以為眾人敬畏其威嚴，愈發得意。

若遇小官小吏，則面色一變，理都不理，昂然而過，恍若未見。彼等亦樂得清靜，暗自慶幸不必與之周旋。

醜陋的蝴蝶

三

此蝶最喜打聽官員行程，每日必問：「今日某某長官何往？某某議員何事？」聞者莫不厭煩，然礙於情面，不得不應。蝶得消息，即趕往現場，不為採訪，只為露面，讓人知其到場。

然可憐者，無人願與之同行。每當活動開始，眾記者三五成群，談笑風生，唯此蝶形單影隻，孤立一旁。其時，蝶猶自以為眾人不敢與之並肩，乃因其地位崇高，不可褻瀆。

實則，眾人避之如瘟疫，恐其纏身。蓋此蝶一旦開口，便滔滔不絕，自吹自擂，兼以口臭薰人，實在難以忍受。

四

歲月如流，此蝶年事愈高，見報愈少，然其自信不減，反而愈發狂妄。常對人曰：「吾之文章，字字珠璣，句句經典，奈何世人不識，編輯無眼！」

有好事者問其近況，蝶必答曰：「忙得很！各方邀約不斷，應接不暇！」實則，其稿件十投九退，無人問津。然蝶不以為恥，反以為榮，曰：「曲高和寡，知音難覓！」

五

嗚呼！觀此蝶之一生，可謂可悲可嘆。年已古稀，猶不自知，以為天下皆醉我獨醒，豈不哀哉？

然細思之，此蝶雖可笑，亦可憐。蓋人生在世，誰不願有所成就？誰不願受人尊敬？此蝶雖愚，然其執著追求，亦有可取之處。只是其不知自省，不肯面對現實，終至如此下場。

世間如此蝶者，何止一人？凡自以為是，不知自省者，皆此蝶之類也。吾輩當以此為戒，時時自省，勿蹈此蝶覆轍。

六

後記：此蝶今猶在府會間飛舞，其「哼」聲依舊，其臭味如故。眾人見之，無不搖頭嘆息。然蝶不知，猶自以為風光無限，實可悲也。

或曰：「何不告知其實情？」余曰：「告之何用？其已入魔障，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點醒？況且，此蝶之存在，亦為府會增添一景，雖不美，卻有趣。」

嗚呼！人生如戲，各有各的角色。此蝶雖演得不好，然亦是戲中一角。吾輩觀之，當以為鑑，勿使自己亦成他人眼中之蝴蝶也。